說再見，就怕來不及
社會工作師/林依依
當我發現，我連「再見」兩個字都來不及說出口的時候，我才知道失去是件多麼煎熬的事。
你們曾經有過來不及說再見的經驗嗎？
這個人可能是你的父母，你的手足，你的朋友，你的至愛，
你已經習慣了他回家時的腳步，習慣了他說話的表情和詞語，
習慣了他下廚的背影，習慣了他常說的那幾句老掉牙的口頭禪，
習慣了他的個性就是那樣，你知道他對什麼格外堅持，也知道哪裡是他的地雷，踩不得，
知道他心中最大的夢想，知道他最喜歡的甜點是什麼，知道他最討厭什麼蔬菜，
你還知道，騎車的時候，他總是哼著哪幾首歌，總是側著哪一邊的臉來聽你說話，
你可能也記得，上一次他是為了哪部電影而流淚，還有他最愛的音樂是哪一首，
也知道他喜歡海多過於山，你全都知道。
而你平常不會特別去細數這些生活上的小事。
直到有一天，這個非常重要的人，什麼話也來不及交代地忽然離開你，
那是一場你想都沒想過的意外，你腦袋空白，認為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腦袋空白，然後放聲大哭，你無法言語，無法站立，
當你慢慢明白了所謂的真相有多麼殘酷，你會喘不過氣，難以呼吸...。
你會需要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或者，你到了現在都還沒有釋懷。
你會需要一個人好好地靜靜，你會時常需要大哭一場，讓心中的感傷一點一滴地慢慢釋放出來。
不曉得你有沒有失去過一個對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有很多的話，你都來不及對他說，
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你們已經來不及一起去了，
有很多的計劃和想法，因為這個人的離開，都變得不再有意義，也不需要再繼續了。
失去一個重要的人...，
先暫時不談實際發生的時候我們會如何，
不曉得你有沒有發現，大多數的我們，
對於失去一個重要他人的那種畫面，幾乎是連想像都不敢想像的。
因為那樣的畫面太可怕。
然而，年紀愈長，我們所要面對的生命的功課是愈來愈重了，
一回又一回，當每個重要的生命離開我們的時候，我們都像受了重傷一樣，
難以面對，難以接受，難以平復，難以淡忘。
只是，年紀愈長，這樣的課題就會愈來愈常出現在我們的生命，
一開始離開我們的人可能是曾祖父母，可能是從未與我們同住的長輩或遠親，
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們會鼻酸，會掉淚，但是我們不會一直出不來。
接著離開的，可能是一路撫養你長大的爺爺奶奶，
那時候你的感覺就會很受傷，很孤單，因為他們一路陪著你走過童年。
爺爺奶奶離開的時候，你可能已經長大了，懂事了，也開始明白生命的意義了，
你多麼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可以永永遠遠伴隨在你左右，
你們可以不需要靠得很近，好讓彼此保有一些自由，
但是你希望這些人永遠存在，當你想念他們的時候，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
後來你開始明白，每個生命都有它的盡頭。
可是，大多數的我們都不曉得那盡頭在哪裡。
生命的來臨和逝去都有它的定律和秩序，沒有人的生命不死，
我們都要學著慢慢接受這樣的規則，慢慢順應這樣的自然，
死亡的來臨必然會帶來憂傷，可是我們既然已經知道它無可避免了，
那麼，我們可以做的，就是在死亡來臨之前，好好地珍視擁有生命的每一分鐘，好好擁抱你所愛的生命。
珍視現在正坐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你們之所以可以靠得這麼近，絕不是偶然的，
你每天走在路上總要和幾百張面孔交錯，
但就像翻字典一樣，過去就過去了，沒有特別的原因，你是不會停留的，
即便停留，也都不會太久。
那麼，和你同住的這個人，和你相知、相愛的這些人，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們能在萬人之中被挑選、被安排在一塊，
要知道，你們的生命必然有你們相互連結的意義，而且是美好的。
對於昨天剛好你大吵一架的那個人，試著放下你的姿態吧。
別再不說話了，生命的期限並不長，你們能一起說話的時間就是那麼多，不會再多了。
也許是三個月，也許是三年，也許是三十年，但就是那麼多而已，不會再多了。
你知道的，時間過得很快。
當你愈是想要珍惜當下的時候，時間就會變得愈來愈快。
把握時間，把握每段感情的得來不易；
父母花了一、二十年拉拔我們養大，從沒有和我們計較過一分一秒，也幾乎沒有向我們要過一塊錢，
可是我們竟然不願意多花一分鐘聽聽他們充滿關愛的嘮叨，有時還抱怨他們給得不夠多...。
不曉得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父母有時候其實很可愛，他們知道的和我們知道的都不太一樣，
他們的語言和想法中，有時會帶著一種很可愛的邏輯，如果你嘗試用心去聽的話，你會察覺的。
在你身旁的這個人，也許有很多的壞習慣，可能偶爾脾氣不是那麼好，
但整體而言，你仍然很喜歡這個人的，對吧。
那麼就好好把握你們相處的每一刻，因為光是一眨眼就會花掉幾秒鐘的時間，
一小段的對話可能就是幾分鐘過去，打一場冷戰就得用掉幾小時或幾天，而你們能有多少個幾天。
也許你會說，至少會有幾百個幾天啊。
你確定？
高高的天空上，只要閃電輕輕一閃，就可以即興上演一場暴風雨，
然後在不到幾秒鐘之後就帶走一整片花田，甚至是一座山；
人生也是這樣，天災說來就來，
天空倒下一盆大水，就足以淹滅多少片屋頂，拆散多少個家庭，地面輕輕一晃，就可以帶走很多條生命。
當一個人來不及說再見的時候，哪怕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了。
因此，請好好珍惜，時刻都要珍惜。
你和另一個人一起走過的那個地方，你們不見得有機會可以再去了，
也許你們已經說好了，但誰也無法保證，關於那未來的、計劃好的、約定好的，都一定可以如期實現。
我並不悲觀，我仍然相信未來必定有屬於未來的美好，
只是在未來來臨之前的每一個現在、每一分鐘、每一個瞬間，真的都值得被我們捧在手心裡。
因為，每一秒鐘都彌足珍貴。
相信我。
